-是先婚后爱梗………但可能会跑偏。

-文题来自谷崎润一郎老师的《食蓼之虫》。

正文

“晚上社团有聚餐，我就不回来了。”

刘耀文说这句话的时候，曲芳远正夹一块西兰花放到嘴里。她含糊地应承一声以示听到了，一边心不在焉地想，夹生的西兰花味道怪怪的。

西兰花当然是好西兰花。一天之前刘耀文的妈妈带着蔬菜生鲜上门，偏偏她儿子时值周末仍出去享受大学生课余生活，只有无所事事地躺着看电视剧的儿媳在家。

结婚半年，芳远还是很难做到对着婆婆大大方地叫妈，然后拉着对方在沙发坐下，自然又嘴甜地分享正看的电视剧和琐碎生活。好在刘耀文的妈妈年纪还不算大，人好相处打扮也很时髦，芳远跟在她身后，看她拉开冰箱门却发现里面只有一些速食时，对方虽然有点失望，但好歹没张嘴就教育‘你这怎么过日子的’。

“耀文得你多费心了。男孩子嘛，都爱吃肉。”阿姨这样说，从旁边小工一样毕恭毕敬站着的芳远手里接过带来的蔬菜，一样一样地在冰箱里整齐摆好。“总定外卖多不健康啊，还是得多吃蔬菜才行。芳远，你是女孩子，你也是。”

芳远当然乖巧点头答是。手里蔬菜的包装盒上印着的统一logo显示着他们来自半小时车程以外的，婆家小区附近一所高端商场负一层的精品超市。芳远无意识地摩挲着盒底层叠着的保鲜膜，保鲜柜渗透到盒身的冷气此刻居然仍然存在。

贵有贵的道理。芳远自己的妈妈也这样说。

刘妈妈不是第一次过来帮小夫妻改善生活，大概还很年轻的儿子儿媳在妈妈眼里，还是一对不会操持家务的雏鸟。有时赶上刘耀文在家，大男孩站在妈妈身边，语气有点像撒娇：“妈，想吃什么菜我们自己会买嘛。”

而妈妈颇有些宠溺地：“你们小孩儿懂什么呀，就只吃肉。这可是有机蔬菜。”

年轻人分不清什么样才是新鲜的好菜，但加诸了有机这个名头，普普通通的蔬菜似乎也变得名贵。

所以才说西兰花是好西兰花。不行的是烹饪的人。芳远好像天生在做饭这码事上缺根筋，电饭煲煮饭有时还会糊锅底，煮面条经常颠倒下鸡蛋蔬菜和面条的次序，简单的炒菜也常常夹生着就出锅。

直到出嫁前，她仍是几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可以说的上是仓促的婚前准备期里，母亲也曾给芳远培训一些基础的家务，但总是在女儿的笨拙面前败下阵来。

做得多了，总会变好的。她这样叹息着安慰芳远，却更像是说服自己。

芳远抬头看看刘耀文，男孩餐桌教养很好，即使是这种出品人都要吐槽难吃的菜，也能就着吃下一大碗米饭。

大概，是真的不挑食吧。

或许是感觉到对面的妻子盯着自己发了很久的呆，刘耀文看了看芳远还满着的饭碗，思忖一二，给妻子夹了一筷子菜。

居然是胡萝卜。

芳远的思绪一下子飘到很远，下意识夹起胡萝卜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就苦了脸。

也是夹生的。

半年前，芳远在许久没人说话的寝室微信群里公布婚迅，室友姐妹都直呼意外。

她二十六岁。已经过完的小半辈子平铺直叙，只是才大学毕业就急不可待地露出了仓促的端倪。有数据调查每三对夫妇就有一对离婚，而芳远的父母就是这三分之一。单亲家庭的小孩总收到异样又饱含同情的眼光，但芳远的母亲要强又很顾家，奔波工作辗转于各地但也能关注到女儿生活学习的方方面面。

芳远读书时成绩一般，初中因为爱看漫画开始学素描，母亲也无太多怨言供到大学毕业。只是一切到此为止，母亲不支持芳远继续考学的想法，对她的就业意愿也颇有微词，成功劝诫了女儿找了份安稳工作后，反倒经常拉家常打感情牌试图安排相亲。

大学毕业的夏天，芳远已经二十三岁。

按北方的习俗，本命年不宜嫁娶。方寸大的小城里，许多同龄的女孩已经谈婚论嫁。而不恋爱的芳远让母亲很是心急。

芳远这才明白，母亲的要强只是律己。她心里自有杆秤，再好强的女人也总要成家，而芳远被默许学艺术又一路考进不错的大学，不过是漂亮的学历能成为婚姻关系里更重的砝码。

于是芳远的业余生活被相亲排满，母亲所结识的亲朋好友终于在这时候给芳远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第一个相亲对象是表嫂同事的儿子，国企工作，学历又高，高中时读的是本市顶尖的重点中学，大学也是首都的名校。他在初次见面的餐桌上侃侃而谈，讲实事格局，讲领导对自己的器重，甚至还讲前女友是同校的白富美。拒绝也果断干脆——第二天上午，对方通过介绍人传话过来，语气已经尽量委婉，芳远美术生的学历不能匹配他。

前一个已经失败，条件要求必要要向下调整。第二个就介绍到了熟人，竟然是芳远小学的同学。当年顽皮不听话的混小子长大后做了警察，不着调的气质却还在。小时候最爱扯女同学辫子掀裙子，十几年后只会变本加厉——一边’普通却自信’地吹牛侃大山一边试图动手动脚。

结局当然不欢而散。

后来介绍到刘耀文，介绍人说还是在念大学，这让已经心力交瘁的芳远妈再也坐不住直要把人赶出去，最后还是介绍人一再打包票条件真的很好，才促成了见面。

只是大学生本人不太靠谱，他自己似乎并没意识到相亲是人生大事，非常随意地把第一次约会定在了某个工作日的午休。还好当天芳远没有排课，风尘仆仆穿过大半个城市，才在大学城里的吉野家餐厅见到了这位年轻的相亲对象。

红娘们向来对相亲双方的条件在不曾见面的介绍时有所保留，加上对方又是过于年轻的在读大学生，种种条件罗列下来都非常可疑。芳远坐在餐厅里边等学生下课边开小差，猜想对方也许身高不够，也许长相抱歉，也许胖得流油，也许不讲卫生……

直到大男孩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她许多次地偷偷打量他，却越来越觉得更像是一场骗局。

美术学院男女比例可怜地像尼姑庵，芳远有时和室友到隔壁戏剧学院围观，倒是会见到这样的帅哥。刘耀文个子很高，穿一身黑的卫衣工装裤和篮球鞋，又背着大书包，颇有几分帅又不自知的自在。

他不做表情时看起来有点凶，选定约会地点时间也很任性草率，却又知道取餐时让芳远在座位等着帮她一并拿来。

芳远不自觉地局促得像只鹌鹑。她知道自己完全不是什么能让人一见倾心的女孩，男孩这样的条件或许真的也只是走个过场，但她仍然希望能给对方留下哪怕一点点的好印象。

芳远很少抬头，一场午餐却吃得食不知味。筷子扒来扒去，最后只有不吃的蔬菜剩在碗里。她还在发愁，就听见刘耀文仿佛很惊喜的声音。

“你也不吃这里面的菜吗？”她抬头，刘耀文笑嘻嘻地盯着她，黑亮亮的大眼睛像活泼的狗狗。“我也不喜欢，这个胡萝卜有一股洗衣粉的味儿。”

是吗？芳远不知道，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看着刘耀文因为得到了认同忍不住小小得意起来的样子，轻轻地说。

“是啊。”

是吗。现在的芳远仍然不知道。她咽下嚼碎的胡萝卜，看向大快朵颐的丈夫。

刘耀文从不挑食。

吉野家的胡萝卜真的有洗衣粉味儿吗？

曲芳远从不知道。

-tbc. 

……向吉野家道歉！！你们的饭真的很好吃！！斯密马赛！！

另外……我真的非常爱唠嗑，欢迎一切形式的版聊，球球了！！！！！（下跪